我們聊過不少事情，但我未曾真正和你聊過這個主題：你相信命運嗎？
用更簡易一點的話來說，其實我想跟你討論的是，你覺得一個人繼承於先天的佔幾分， 能受惠於教育、努力，和所謂特殊際遇的，又佔幾分呢？
還記得大一「文化探索」這門課的老師就給我很重要的一個啟示：如果你想要算命，你該問的問題不是「算得準嗎？」而是「什麼是『命』？『命』可以算嗎？」
事隔多年，我已經忘記老師給我們什麼答案了，但我對於科學界所謂「Nature or Nurture」（或是後來的折衷論，"Nature via Nurture"）的爭辯，倒是有一些涉獵。我本是讀教育起家的人，也許應該更著墨在宣揚「後天努力」這一塊，不過，我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吧...我傾向於認為先天佔得多，後天佔得少。至於比例...抓個大概是：先天佔七分，後天大約只佔三分。當然會因效標而不同，有的比較容易改變，後天就會佔得多一點。
舉個最常見的例子吧，我有不少朋友都當老師，想當然爾，老師都會叫學生「好好唸書，考個好成績」不過，影響成績很關鍵的一項因素---智力---從來都是刻意略而不提的。前幾天看報紙，那個榜首的學生，從來沒有補習，每天讀書時間僅有一小時半，考前衝刺的時候，也不過多加半小時...就這樣，他成為數萬人中的頂尖。而你知道智力的「遺傳力」是多少嗎？
答案是驚人的0.75。這數據的意思是說：一個人的智力分數，大約百分之七十五來自於父母的遺傳，而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是靠著所謂「豐富環境」、「後天苦學」帶動起來的，而這些事情，一般的老師從來都不知道，就算知道，也會說「如果你不聰明，就多努力一點啊！」 這是一項令人憂心的地方...
也許像我這樣學教育的人是應該擁護所謂「後天論」、「人的可塑性」之類的，比方說行為主義學派盛行期間的美國，就有一位心理學大師J.B.Wason曾發出豪語：「給我一群健壯的嬰兒，在我所安排的特殊環境下成長...我可以讓他們成為任何職業---無論是工匠、律師、音樂家...甚至是小偷。」當我還是傻大學生的時候就曾經懷疑這些話了，隨著年紀越長，看過的孩子越多，益發相信那只是個神話而已。
舉個例子吧，現在跟我最親的小朋友是舅舅的小孩，兩個小男生分別是七歲和八歲。從他們出生看到現在...兩人的個性相差可以說「不可以道里計」，哥哥話很少，喜歡打電動和看書，會尖叫和做鬼臉。而弟弟完全不同，很愛說話（把他哥哥該說的話都搶過去了）、非常擅長也非常喜歡運動、對文字沒輒但是心算明顯比哥哥強很多，幾乎不會尖叫或做鬼臉來表達情緒---他喜歡用嘴巴大聲講出來。即使是在這麼小的時候，兩人的差異就這麼顯著，隨著成長的過程，哥哥繼續用電腦，弟弟繼續運動，這差距只會拉大而已。
回到第一段提的問題...我會說，我不知道「命」可不可以算，但經過密集的觀察，可以「看」出來。就剛剛我舉的例子而言，以後會進入體育性校隊的，絕對是弟弟而不是哥哥；而日後很擅長使用電腦的，就相反了。
有人說：「如果我們盡量把世界改造得更平等，就有許多人可以擺脫先天的限制而成功了！」很遺憾，事情剛好相反，如果每個人所受的教育或訓練都相等，那麼表現最突出的，必定是資賦最好的那一群。
用最簡單的例子來說：把一百個學生都排進體育班，每個人接受同樣的訓練，同樣的飲食起居，但他們的體育表現仍舊有高下之別，是什麼造成這些差別呢？因為訓練和飲食等因素已經控制了，因此最合理的解釋就是「天賦不同」。
希望這樣的論點別讓你覺得不安或是失望，也許這是我難以成為好老師的原因吧：有的人命中注定不適合學習，何苦逼他呢？叫不愛運動的學生通過體能測驗是很殘忍，但是，叫數學不好的孩子要學好方程式，就不殘忍嗎？
也期待聽聽你的看法。
阿光 2011.6.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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